母亲的天

点击上面的蓝色关注我们




博爱 团结 绿色 文学

梦娜散文:母亲的天

   

编者按:本li正在陆续推出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丛书第二部文集《心归处》中的优秀作品。本期推送荷兰作家、诗人梦娜的散文《母亲的天》。作者用诗一般的语言,真挚的感情,写出了母亲在失去父亲的那一刻,坚定和勇敢地做孩子们的天,以母亲的担当保护孩子们。


             

母亲的天
 

母亲常说,有你们,我就有天。




走进母亲的卧室,一切陈设都是老旧的,简陋的,却又是清爽的,温馨的。洁白的墙面没有一丝一点的扬尘,四周仍然光亮犹新。银色镂空的沙曼,珍珠吊环般坠下时,百褶裙似的翩然有型,使得明亮的窗子更加呈现出它洁净的光泽来。两张蓝底色的单人沙发和在沙发中间的长方形实木茶几,仍然像三十几年前我刚出嫁时一样纯新,它们安静地守候在这里见证家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点点滴滴。而如今它们也一直虔诚地陪伴着母亲。


整个下午,耄耋之年的母亲一直侧卧在床上收听戏曲节目。比如越剧《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五女拜寿》,还有黄梅戏《天仙配》等等这些传统剧目。听到销魂处,母亲还常常跟着哼哼几句,有板有眼,有腔有调,音律唱腔,包括曲调中间的过门,也准确无误地合拍着,如同资深的票友,权当在戏台上正式表演一样惟妙惟肖。其实,母亲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自从她的视力渐渐减退得几乎只能见到一点模糊的光之后,听,便成了她了解外界和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也是更简捷的途径了。我在海外常担心她会随着迟迟寂寂的时间而将自己重重地栽进无趣的老来孤寂和怅惜中而越陷越深。有时,我想象着可怜的母亲,当她睁开懒倦的眼睛,望着窗,看那发黄的凋叶随风飘落,她定会触景伤情,产生害怕死亡的恐惧而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变得灰心丧气。然而,母亲却乐而忘忧,丝毫没有我担心的现象存在。仿佛她的心智和情志仍然像父亲在世一样,她的思维和情感仍然像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河,清澈而经流不息。至少在儿女面前,在我探家期间她是这样的精神状态。抑或这就是母亲表面坚强之处和为人母而克己之处,亦是母亲最让儿女心疼之所在,惭愧之所在,牵挂之所在。



初夏的雨从半开的窗口湿湿地飘进来,怀念父亲让母亲开始喜欢下雨也开着窗,她下意识地拉回过去的时光。无论是晚霞飘然落帷帐,还是夜风随雨打窗牖,只要母亲从窗口往外望去,父亲回家的身影便成为她眼里最美的风景和她心中最终的盼望。雨越下越起劲,飘进的雨水早把靠窗的书桌玻璃台板洒满花露,渐渐蒙上一层轻雾。但我不敢关窗。虽然玻璃板下面的照片清晰度模糊起来,我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几次取下眼镜默默地擦拭,不是泪水,是我的心已穿越了雨林,穿越了岁月的磨痕......


这块久经风雨的玻璃台板下面放着各个时期的家庭成员照片,有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与父母一起曾经的合影,有个人单照,黑白、彩色兼有。更有父母与子女及儿孙们一起的天伦之乐全家福。我知道,家人便是母亲的天。在这些照片中,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父母年轻时的半身黑白合影。照片上的母亲正值二八花季,她粉面桃花含羞,半推半就地与父亲端坐在一条长凳上,他俩略有距离,生怕在摄影师面前失了体面。一个黛眉玉颜;一个浓眉大眼;一个皓齿露悦;一个笑靥含情。母亲身上的那件蓝色布褂,旧时学生服式样,合身合体,恰到好处地显露了母亲小巧玲珑的婀娜身姿,娇美雅致。乌黑的直发中线分开后用漂亮的发夹一边捋一缕乌黑发稍微微往上撩起,看上去清秀倩丽,利落大方。垂下的直发绸缎般飘逸两肩,几分青春,几分妩媚,几分待嫁羞涩情。至于身边的父亲如何痴痴地凝视着她,如何情义浓稠。她仿佛没有感觉,一味恪守矜持,大家闺秀风范不减半分。其中深意,想来只有读懂母亲的父亲才能体会得到吧?照片上的父亲穿一件洗白了的蓝色中山装,中山装上方口袋里还插着两支老金星牌钢笔。


这装束的一点一滴都有着历史的印迹。父亲高大魁梧,浓浓的两道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温情。鼻梁笔直挺拔,嘴巴好看得有点像被修饰过,浑身透着男人的魅力。在我的记忆中,他俩相互凝视的瞬间,是一道美轮美奂的爱情风景。他们的爱情是一首诗,不事雕琢,却字字珠玑。而母亲的爱,让父亲反复吟诵了一辈子。


父亲过世后,这块玻璃板下的照片就被定格在此,母亲不再愿意更换新的。仿佛一更换,父亲就真的不再出现了。
 

             


父亲走了整整二十年。每年清明临近,母亲都会用自己的方式祭奠父亲。她自己制作祭司的物品来祭奠亡夫。记得父亲走后的一个晚上,母亲在清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了父亲的一个日记本,小小的一个旧笔记本,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着。里面的内容写满了对母亲日后孤单生活的担心和对儿女们的惦记。母亲含着泪,双手捧着日记本喃喃自语:“他有预感。他看到了我形单影只的景象,也看到了儿女们的哀悼和怀念。他就是这样心底仔细的人。

母亲操劳了一辈子。父亲在世时常常觉得愧疚。年轻只顾了工作,少有照顾妻儿。这种感觉像白蚁,几乎要蛀空他的心。所以他一直想弥补母亲。只要有时间,父亲就会走进厨房,和母亲同演一台锅碗瓢勺的热闹戏。出差他一定要给母亲挑选一件母亲和他都觉得最精美的礼物。而这礼物一定不是以价格来衡量的,是用他们自己的尺度。


母亲老来发胖得厉害,完全没有了年轻时的身材和风韵。穿起衣服来她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身上就像节节莲藕,凹凸明显,怎么瞧都觉得线条太多。而我们这些儿女,怎么看都觉得得体富态。然而,这时的母亲在父亲的眼里便是他心中最灿烂一隅的寄托。


母亲在父亲面前特别任性,即便是进淋浴间洗澡,对父亲也要大呼小叫地支使。要么是将衣服遗忘在外面,要么是水的温度不够适中。她洗澡父亲不得不站在浴室的门口守候着,而且看上去他好像是那样的心甘情愿,乐呵呵地。总之,父亲在家,她的事儿多得繁琐。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就会为父亲打抱不平,父亲总是笑笑。其实我们哪里懂得,这是父母之间的乐趣。母亲也是女人,她也需要在父亲面前撒娇。就象她有时在父亲面前横蛮不讲理一样,那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理解的甜蜜和幸福。




母亲在父亲走的时候,殇葬期间很坚强,她说:我的儿女们都成了泪人了,我不能。他走了,我要支撑起来,要热热闹闹地让老伴走得安心。


她安排所有的事宜,坚强得像个男人,一改往日有父亲在世时的怯弱和依赖,变得勇敢而异样的独立、有主见。她让我们在极其悲伤的日子里看到了我们头顶上的那片过去由父亲撑起的天现在由她来擎起。而母亲却说,有你们,我就有天。母亲让我们四个孩子紧紧地靠着过去由父母亲共同撑起的顶粱柱而现在由她一个人来撑起的顶梁柱,我们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家。她那会儿变成了一座巍然的山,在我们的身后抵挡已经来临的洪水猛兽。她同时点燃了由过去和父亲共同为我们照亮的灯,让我们不至于在悲伤中迷失方向。她和父亲一直为我们撑起了家的伞,只要遇到风雨我们就会躲进他们的庇护下得安宁,不会淋湿衣裳。母亲用行动又一次的让我们有着一种不同凡响的崇拜与骄傲。

但我知道,没有了父亲,这个家是有些残缺的完整。但我们能够和母亲一起坚强。

当我们都不得不回到各自的城市,重返岗位时,我们四个孩子对她的担心是可想而知的。我们四个人背着她开了一个小会,商量轮流照顾母亲。但结果是她谁的情都不领。她请求我们相信她能行。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里。她要按中国人的传统观念的守节守孝的方式来纪念和怀念自己的丈夫。



我们对母亲都没有什么贡献。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满足她的心愿。她还有什么更大的心愿需要我们来支持的?我们学会了懂得母亲。母亲不得不承担全部的悲伤,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分担能够减少她的任何悲伤的分量。相反,很可能会让她感到更沉重。我们在万般无奈中挥泪跟母亲说再见,请她保重,我们保证回去安排一下工作后就再回来陪她。

她含泪将我们一个一个地送上了回程的车上,她强忍着心中难舍的凄凉,让老泪纵横在憔悴的脸上。车慢慢地开动了,越来越远,只剩下车尾的一溜灰色的烟消失在空中。她挥动的手还在无力地向着没有了影儿的汽车驶过的那条白灰的铂油马路的方向招呼,嘴里还在说:“不担心我,不担心我。”可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她将一个袖珍播放器放在父亲遗像前,呆呆地听“南无阿弥陀佛”的送行挽歌,她一直播放着这首带有浓厚宗教色彩的曲子。她说,父亲听到这首曲子,会一路走好。

邻居们都来看望母亲,她仍然是周到地接待他们。反倒安慰那些正要安慰她的好心人。

母亲一辈子注重礼尚往来,对谁都慷慨大方。甚至对街上的乞丐也一样。哪怕很多人说,现在街上的乞丐很多是假的,被迫的为他人做嫁衣裳。但她不信。抑或她将信将疑。不管怎么样,她见到了,一定慷慨解囊。她可怜那些跪在街上的残疾孩子,她看他们的眼神,恨不得抱养几个家去。她同情那些无家可归的年老体弱的乞讨妇人和衣衫褴褛的行乞老人。她总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一定是无路可走,无计可施。她信奉,人之初性本善。遇乞不施,实属罪过。更乐于助人,有时是倾其所有。

我一直非常感激母亲。她曾待我的一位好同学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这位同学是遗腹子,家里姊妹多,母亲没正式工作,每天提着一个玻璃箱在街上卖些针线发夹小梳等日常用品,赚些零钱养家。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我母亲知道后,非常关心她,从此将这位同学视为己出。那时节时兴的确良布料和尼龙布料等等,母亲也会为我的同学做一件。我们家拍全家福照片也会把她叫上一起。

母亲对亲人也一样。我叔父上大学,她每月寄钱支助。我爷爷,她周全赡养。我们四个孩子,她安排得妥妥贴贴,走出去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她自己也捯饬得十分得体而标致。母亲到底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不管生活如何艰难,她一贯是乐观淡定的,克勤克己的。
 



母亲出生书香门第,她知书达理,心静如水。这在讲究传统论,出身论的特殊年代,她不属于穷苦大众之列,这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她写的字,刚劲又娟秀。花鸟虫草,她可随便在白布上掐指绘画,然后绣出的美图,栩栩如生,活龙活现。这是传承了外祖母的绝技。母亲的柔软和善良,还有她的旧时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传统思想,总在不轻意间显露。丈夫在,丈夫是她的天。有儿女,儿女是她的天。我有时想,这也许是旧时女子的悲哀,抑或也是她们获得安逸生活的法宝。总之,母亲是柔软的,坚强的,温暖的,智慧的,通达的,平和的,独立的。她才是我们几个孩子的天。

母亲的心很细致,做任何事情很规矩,有章法,平静而聪慧。父亲走后的几天里,母亲把悲伤藏在心里,默默地做着一些事情。靠正厅的墙边,母亲做了一个小小的祭台,祭台的周围有漆黑挽纱悲凉地挂着。还有那祭台上哭泣的香烛在香坛里不分昼夜地悲嚎,魂魄的轻烟在满屋子里袅绕。父亲的遗像就挂在祭台的上方,在镜框四周簇拥著一圈黑挽绸带,轻轻的为悼念的伤心人拭泪。镜框里那张熟悉的脸孔,那慈祥的微笑,仿佛还在昨天。

母亲凝视着他,她感觉那笑就是冲着她来的,她似乎又看到了他的嘴唇微微地张开,像往常一样和自己说着话,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温和。她有一种被温暖所包裹着的恍惚。突然,祭台上有一根香烛的芯蕊在摇摇晃晃,这样的悲伤连香烛也伤心断肠。她下意思的想去换上一根新的,可抬起的手颤抖得把不准方向。她又抬头望了望父亲,想告诉他,别着急,她将点着这长明香烛为他照亮回去的路。她几乎没有了力气。是啊,整整一个星期的伤心劳累,她时刻都强忍着比任何人的承受都巨大的悲痛。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啊。

眼前她看到父亲的笑僵持了,声音也微弱了,身体变得那样的凉,这满屋子的凉气充斥了一切。她觉得好冷,环视屋子,一切都没有了,好空好空。再听听屋里屋外的声音,好静啊。她突然扑倒在父亲的祭坛前,久久的长跪不起,一声哀嚎。可她除了能够叫出父亲的名字,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泉涌。整个脑子里,除了父亲的形象,还是父亲的形象。千头万绪,往事如烟。这夜多黑呀,这会儿她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从此将形单影只地度日如年。过去的人,往日的恩爱都变成了那冰冷的骨灰带走了,飘飞了。

她的声音嘶哑了,她再也喊不出他的名字。她想告诉他,她好怕。她坚强是因为她是孩子们的母亲。但她更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她也需要丈夫的爱和陪伴,可现在这一切都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突然消失殆尽,像天上的一颗陨石坠落,瞬间便消失了。她伸手想抓住,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成。可是,一切都是措手不及,一切都是那样的无情和残酷。现在,此时此刻,她除了斯心裂肺地嚎哭外,还能做什么?上了天堂的灵魂,不知飘浮在哪儿栖身。活在世上的人,已没有了依附的根。



邻居们闻声赶来安慰她。她只能说对不起,她想控制自己不要吵醒了邻居。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已经憋了好多天了,她要让孩子们不要为她担心,哪怕有人误解她的坚强也没有办法。她想念她的丈夫,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哭再也见不到了的夫君。人生最惨烈的不过是与最亲的爱人生离死别啊。

好久好久,母亲哪儿也不愿意去,哪儿也不想去。哪怕是儿女家里,还有亲戚朋友同事家里,请她去散散心,她都很固执地守在家里。她坚定的相信:父亲一定也不习惯没有了她的阴暗日子,他一定会在夜里回来看她。她要告诉父亲,她要责怪他,他不守信誉,质问他为什么撇下她一个人离开,多么残忍自私,连道别都没有来得及。是啊,她有理由,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责备父亲。父亲走的那一刻,母亲刚从他身边走开到楼下询问医生去了,所以她没有能够在父亲那一秒钟的弥留里守候。

父亲没等,父亲不想让她伤心,所以就在她刚刚下楼的瞬间狠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弟弟守护了父亲一整夜没有合眼,他也没有能够看到父亲最后的一瞬间。他遗憾,他后悔,他几乎是骂着自己。他没有责怪我们,因为是我们大家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他本来不肯,我们姐妹三强迫他回家哪怕躺一会儿再来也行。

可谁料想得到,死神已经早早地守候在父亲的身边。我们多么想是火眼金睛,能够将张牙舞爪和凶悍的死神看得清,可我们都是凡人。

也许我们都有过失,可这过失已经铸成。我们一辈子也悔不清。

死神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的那一刻,父亲求情地说请等等,容我再看一眼亲人。

他紧闭的眼突然睁开,很清晰地望了望守护在他周围的我们姐妹三,然后又扫了扫房间其他的角落,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是他没有如愿。他痛苦而焦急地呼喊道:“来呀,快来呀!”听到父亲那无助的凄凉呼唤,心被撕裂得粉碎。

大家慌成一团,叫的叫医生,打的打电话让弟弟赶快返回医院:爸爸不行了!

大姐企图从他的呼喊声中得到准确的回答。但他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了可能。只见他一口淤血从口腔里涌了出来,溅满了他的全身,他再也唤不醒。
大姐将他吐出的血含泪擦干,双手扶上去,将父亲不甘心离去亲人而睁大的眼睛合上,他走得很遗憾。

我们拼命的呼喊着:爸爸!爸爸!......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意思到,他再也听不到了。我们永远的失去了亲爱的父亲!

那一刻,天,真的塌下来了。
所有的人泪流成河。母亲站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思维和知觉。只是痴痴地看着,看着,看着……

母亲在父亲弥留之际一直都坚持想让父亲回到家里去,不要在医院。她坚持说,父亲要从自己家里走,她要送他一程。但我们不理解她,我们还认为她这样说太残忍。总觉得在医院里就会有一线的希望,哪怕明知道这希望是在自欺欺人,但还是不肯放下哪怕唯一的一丝一毫的奇迹。其实母亲是对的。她的预感是绝对准确的。

是啊,只有她,最了解父亲,只有她,才有资格决定在父亲弥留之际应该呆的地方。她知道父亲一定想再看看那个他多么热爱的家,睡一睡他曾经睡过的床,他已经开始厌倦吊在他头顶上的挂针,不再相信什么灵丹妙药能够治好他的病,那些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在他跟前晃来晃去的让他头昏。还有儿女们每天在他身边守候的焦急的眼神。他想回家,想最后一次回到干干净净的家。和母亲再叙叙年轻时候的恩情,再笑笑儿女们的趣闻,吃一口母亲亲自下厨做的哪怕是稀粥也行。

父亲才是母亲真正的天。父亲走了,母亲的天塌下来了。但她愣是为了孩子们顶起来。



“行李收拾好了吗?”母亲的声音。

我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心却被一股巨大的悲伤之手掏空。母亲养育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如今都为了生活远走高飞了。而她却从来不抱怨。只有担心和嘱咐。我突然好想从此回国后不再远游他国,不再只是遥望故乡,思念母亲,想念亲人。不再只是给文字安上翅膀,让泪水赛过雨水。树上一只青鸟鸣唱,以为是家人送达的鸿雁。梦里的呼唤,总在醒后惆怅。曾经如火的热情,只能为故乡点燃。一颗心,越来越沧桑。灵魂的基点在延长,延长。母亲慢慢起身,由着我搀扶着她。顺势拉着我的手下床。她戴上眼镜,一脸微笑地望着我说,“你太远了,不要老回国来看我。你看你,体质这么差,要照顾好自己。”然后又叨叨着让我带上这个,那个,全都是补身体的东西。

“谁的臭脚丫?让我闻闻。”我耳边突然有母亲年轻的声音和我幼儿时的画面。我也是母亲,我也曾这样与女儿逗趣,也这样抚育孩子。一代一代,就这样繁衍重复,繁衍慈爱和大恩。我抑制不住的泪水流淌下来,儿时的记忆点点星星,母亲的爱,在心底开花,芬芳。

我悄悄擦泪,凑近母亲的脸,给她一个甜甜的吻,伸出双臂,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回过头,母亲蹒跚地走到窗口,靠近被窗外的雨水飘湿的书桌,盯着玻璃板下的照片,满眼是泪。

跪在清风中

烧一炷香 祭父
不相信

一缕青烟 断生死
暗影沉冷


人已去
无归期
唯有梦中聚
铅泪潇潇扶香泣
万千慈父爱
已成追忆


天苍苍
地茫茫
难掩凄凉意
怎忍想
家中还有
零落的霜冰
孤眠湿枕老娘亲


可怜她
风烛残年 断肠人
悲叹凄凄夜已深
倾洒一蛊酒
以酹亡灵


抬头
天上人间早已
泪沾襟……

      

梦娜,本名:李民鸣。荷兰老文青一枚。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文字散见于海内外报刊杂志。诗歌散文多次获奖。发表文字近100万。

出版长篇小说:《飘梦侬华》《塞纳河畔的女孩》《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文集《纹身的女人》,诗集《最初的郁金香》《瞭望的风车》。荷兰《联合时报》传媒【璀璨人生】栏目专栏作家、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会长、《新移民文学》报纸专栏创刊人。












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简介:
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European Immigrant Chinese Writers Association )英文简称:EICWA;荷兰语:EuropeseVereniging Van Nieuw Immigrant Schrijvers 本协会于二零二零年五月一日在荷兰正式注册(Kamer van Koophande 1# Sint Jacobsstraat 300 Postbus 48, 3500 AAUtrecht ) 注册号:(7****) 是非政治、宗教、以及非商业和赢利性民间文化的社团。协会创会会长系荷兰华人李民鸣(梦娜)。会员主要来自欧洲地区,正式出版过专著或在世界各地值得尊重的文学刊物上发表过多篇作品的华人华文书写者、学者、研究中国文学/文化的汉学家,以及居住在欧洲以外地区的优秀华人华文作家的加盟会员
协会网站:http://www.ozymzjxh.com/
 


《欧华新移民文学》简介:

《欧华新移民文学》是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旗下的一个文学专栏,已得到荷兰《联合时报》陈光平社长的鼎力支持,并在《联合时报》开设专刊。属于纸媒半月刊,欧洲周边国家均可看到报纸。《欧华新移民文学》秉承协会宗旨,与欧洲华人文学人一起,以和为贵,与人为善,以博爱为胸襟,团结欧洲乃至世界各国的优秀作家、诗人、文学评论人及爱好中华文化的人士一道,进行文学交流、交谊的活动;厉行互爱互学互助,崇尚绿色文学,尊重原创,竭尽全力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努力承担起双向文学/文化交流使者的角色。这是一个大型综合性文学月刊,以不断推出欧洲华人文学新移民的佳作为主要选稿,本着既注重海外华人写作环境的特殊性、多元文化下的思想性和跨民族、跨肤色、跨文化的艺术性,同时也非常注重可读性。

投稿要求:着重推选展示欧洲特色、欧洲趣闻趣事、内容坚实、风格多样的短篇小说、散文、纪实、随笔、报告文学等优秀作品。欧华新移民作协会员和新移民文学群群员的优秀稿件、热点题材等作品优先刊登。
投稿方式:ozymzjxh@gmail.com ;mona0031@126.com
联系人:梦娜(李民鸣)vsmona0031


 

出品: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


图片:载自网络



友情合作




欢迎yi我们


  编辑部


  

总策划、总编:梦 娜

执行总编:茜 茜、北 石

责任主编:罗 维

责任编审:因荷藕然、小小叶子

诗词总出题:孙超雄

诗词组稿:小 理、远在天边

百度头条责任主编:黄 

公益讲座责任主编:曹婷婷

视频主播:吴 垠

 

编委会编委

编委会  (按姓氏笔画排列)

王露露     朵   拉     

余   新     孙超雄     

林   斌     黄   江

姜   宇     吴长青

杨剑龙     郑南川

黄凤祝     翁锡鸿  

版面       叶   莹 

投稿箱:

ozxymwx@gmail.com

ozymzjxh@gmail.com



郑重声明:本刊发布的作品版权均属于作者,未经作者授权,不得使用,否则,作者予以追究其法律责任



 
更多精彩推荐,请关注我们

把时间交给阅读



往期精彩文章

  • “白先勇戏剧影视作品研讨会”在南京大学召开

  • 广寒的散文:忽而泪下

  • 我的母亲

  • 母亲留下的缝纫机

  • 陈惠荣:妈,回家吧

  • 记忆中的父亲

  • 流光中,和儿子相伴于中文

  • 爸,您看,窗外盛开的白蔷薇花

  • 荒草中的野雏菊

  • 实验室的风波(上)

  • 《飞云集》后记-花絮

  • 号外:诗歌《飞云集》出版了

  • 做中国文化在海外的摆渡人(下)

  • 做中国文化走向海外的摆渡人(上)

  • 默克尔的三色旗

  • 好人阿德里安

  • 看五星红旗跃过马斯河舟桥

  • 多瑙河奇遇兼《德国故事》序







  • 三百羹叉风波起

2021年

 

 



本平台收稿邮箱:enliding@yahoo.com




有疑问?

文章没看明白?还有疑问?您还可以通过留言告诉我们,我们会在收到留言后第一时间联系您。

姓名:电话:

疑问:

 
版权声明

1、本站遵循行业规范,任何转载的稿件都会明确标注作者和来源;
2、文章部分图片及信息来源于网络,文字与部分图片之间无必然联系,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3、我方无意侵犯某方的知识产权,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